文龙从巷子另一头拐出,已经穿了那件粉红色的少女装工作服,下面用那黑色垃圾袋围起来,在腿中间扎了个洞,穿了根妖娆鲜艳的包装带,似裙非裙,似裤非裤,堂而皇之地去了车站。
这里离他家足足十一站之遥,要他走回去那是打死也不肯的。
上了车也不慌张,假意四下摸索,然后故作惊讶状:“咦,怎么钱包没带出来,坏了坏了!麻烦师傅停车,我要回去……”司机当然要到站了才停,文龙下了这车又上那车,依法炮制,换了几次车,离家也就不远了。
其间司机乘客售票员见他奇装异服,怪异不可言状,都侧目而视之,表情各异。
均想时代果然进步了,如今的年轻人为求标新立异,可是大胆新潮的很呐!
经此一番惊心动魄,倒把妈妈的惩罚看轻了,如今是在自己家楼下,到处都是认识自己的人,还穿了这调调儿的衣服招摇,可有点说不过去!
当下壮了狗胆上楼敲门,边想怎么解释衣服的事,想来想去,要解释得圆满通畅却是大大地不容易了。
白素贞正在客厅坐着,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墙壁,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。
一想到阳台的事情,难免心烦意乱,丈夫是一天天升任上去,可是下身却是一天天萎缩下来,儿子是一天天大起来了,可惜还没品尝到他长大的欢喜,烦恼却一股脑都来了!
不说之前和白淑贞温雅娴,后来和潘慧茹孟晓柔,然后是宋薇儿,还有骆冰倩这样可恶的勾引,现在倒敢对自己耍流氓了!
这件事非同小可,解决得不好了,说不定影响儿子一辈子,但是要想解决好又谈何容易!
性这个话题在母子之间自然是个禁忌,偏偏还有了那么一个稀奇古怪的荒唐之夜,想起来就叫人头疼!
可是倘若不对他循循教导,不知道他还会干出多少让人崩溃的事情来。
今天的事,按照以往的惯例,不揍他个头破血流不能自理才是奇怪,可她这个儿子如今百打成钢,早已经是棍棒拳脚只等闲!
要把他打到心服口服幡然醒悟,那是希望渺茫之极了。
好吧,这次先不打,撕破脸和他好好谈谈……
等开门看见儿子那一身打扮,不禁愕然:“你怎么穿成这样?你穿的衣服哪里去了?等等……看看你这脚,鞋子怎么也没了?我去给你打水来,洗干净了再进来……”
那垃圾袋的气味难闻之极,当然不肯让他穿着进屋,回去又给找了件短裤,让他在门口换了。
等到他把袋子扯下来,不由更是惊讶到不可思议——内裤居然也不见了!
这个儿子虽然平日里花样百出,常常叫人瞠目结舌莫名所以,但事后想想也总还是有迹可循,如今这样的情况,就算打破白素贞的脑袋,那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了。
“这件事……咳咳……说来话长啊,嗯嗯,妈妈你放心放心,不必为了我担心,虽然刚才险象环生危机四伏,儿子我还是智勇双全平安回来了。”
白素贞的好奇心倒盖过了刚才心里的盘算,睁大了眼等他的解释。
“我当时对妈妈亲密过分……咳咳……你别瞪眼行不行?好吧,是耍流氓过分……下了楼心里十分不安,决心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,正反省着呢,突然遇见一只好大好大的恶狗!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,比藏獒还大了一倍。这个畜生正在追一个无辜的路人,眼看就要追到了。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我大喝一声:孽畜,还不与我住腿!然后奋不顾身地拦住了它。它就掉转头来追我了,妈妈,说起来也奇怪,我本来跑不过它,但是一想到妈妈,立刻精神百倍精力无穷了,这样才刚刚和它旗鼓相当,它追不到我,我也甩不掉它。我就想啊,这样下去,总不是个办法,必须要想法子把它引开了才行。于是我就边跑边脱衣服,扔一件不行,再扔一件,还是不行,最后我使出了绝招,把内裤丢给它了,嗨,还真是奇怪妈妈,它一见我的内裤,马上一口就叼住了,不停撕扯,我这才顺利脱了身。”
他在那里滔滔不绝鬼话连篇,白素贞啼笑皆非蹙眉不止,情知无论自己如何追问他也必定不肯说实话的,抓起果盘里的一只苹果砸了过去:“给我住嘴,你拿我当孩子哄吗?”
文龙稳稳地接住了,狠狠咬了一口,咬得果汁飞溅,含糊不清地说:“妈妈,给我先吃饭吧,我肚子很饿了……如果要打我,也先让我吃饱了,好做个饱死鬼。”
白素贞只得去给他热了饭菜端出来,说:“吃完了自己把碗洗了,我现在去洗澡,一会儿到我房里来,我有事情和你商量。”
文龙大感意外,如此和颜悦色的妈妈,实在是古怪得很,她要是说:“一会儿到我房间来我要打你。”这还可以叫人信服,妈妈有什么事情会和他来商量的?
阴谋!
一定是阴谋!
当下故作镇静,问:“妈妈,是用棍子商量还是用嘴商量啊?要是用棍子,那就请你出来,要我自己进去挨打,我不干……”
白素贞压着动手的冲动,放柔和了声音说:“今天不打你了,我打算以德服人,像我这样德高望重正义凛然的大律师,和你这小流氓撕打纠缠,太失身份了。”
文龙大喜:“那是那是,和平共处团结友爱是我们家的根本,妈妈能有这么高的觉悟,我很喜欢!”
白素贞刚洗到一半,忽然听到儿子敲门,顿时一惊,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胸口。
然后听文龙在外面低声下气地说:“妈妈妈妈,我吃好了,碗也收拾了,浑身都充满了力量,要不要我进来给你搓背啊?”
白素贞大怒,骂:“滚!”
外面的人却不生气,嘿嘿一笑,说:“好吧,料想妈妈也不给我服务的机会,既然这样,你慢慢洗着,我去把你的房间收拾一下……”
白素贞这才恍然:这家伙多半是害怕她在房间里藏了什么棍棒刀叉,先要进去检查一遍才肯放心!
人家都说母子连心,我这妈妈做的,却是让儿子防贼似的来提防了。
一时间摇头无语,大是落寞。
洗完了,换上睡衣,站在镜子前面看自己,窈窕妩媚的一个美人儿,白嫩嫩的出水芙蓉!
想起骆冰倩称赞自己的话来,心情大好,对着镜子深深吸了口气,自言自语道:“冷静冷静,我要心平气和,千万不能忍不住打他,自古征战,都是攻心为上攻城为次,我要不战而屈人之兵,说到他心悦诚服为止。”
等回到卧室,不由得哭笑不得——房间里给文龙收拾得连一件能打人的东西也找不到了。
没好气地问:“你把我的东西都搬出去干嘛?我说不打你就不会打你的,还信不过我吗?”
文龙连连点头:“哪里哪里,我怎么会信不过妈妈你,只是收拾得太过投入,情不自禁就全搬光了,等妈妈和我谈完话,我给你搬回来就是了。”
清了清嗓子,白素贞到床边坐了,忽然变得局促起来。
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,犹豫了一会儿,才蹙着眉头对儿子说:“今天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情,这件事情……咳咳……非常要紧!今晚的谈话内容,你要给我严防死守,有一个字儿泄露出去,我非把你杀了不成!”说到这里,自己脸先红了起来。
文龙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,不知道白素贞要跟他说什么,打了个哈哈,笑得皮肉不符:“这个,这个是当然,我一向守口如瓶的,要是万一妈妈你泄露了几个字出去,那可不关我事。”
白素贞瞪了他一眼,恶声说:“那我也收拾你。”
文龙吐了吐舌头,他认识的人当中,蛮横不讲理当然是宋薇儿,但是她和妈妈比起来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!
宋薇儿蛮横起来,顶多算是球场上耍赖,犯规不承认而已,妈妈却堪比球场上的黑哨,大权在握,足可颠倒黑白!
那是要谁输谁输要谁死谁死,自己要是被她盯上了,就算不小心放个屁,都可能被直接出示红牌罚出场外!
强权之下无真理,除了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去看她这个裁判的脸色行事,别无法则可循。
只听白素贞继续说:“你今年十六岁了,也算是半个男子汉啦,你老爸忙于公务,顾不上管理你教育你,妈妈以前的教育很是粗暴,经常打你,嗯,那是我的不对,从现在开始,我决定放弃武力同你和平共处,有什么事情咱们娘俩好好商量解决。今天要解决的……是关于你性方面的问题……”
看文龙目瞪口呆,一脸不可思议,白素贞给了他个微笑:“男孩子到了你这个年纪,那个……性方面就开始成熟了,难免蠢蠢欲动,关心注意女孩子了!这个也是正常之极,你以前和那些……女人乱七八糟……我也原谅了你,不和你斤斤计较了。不过,这里面还有些禁忌,我是一定要告诉你的。你和那些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亲近,也算不上罪大恶极,就是淑贞雅娴毕竟都是特殊情况,一个是丧夫一个是待字闺中多少年……我还能忍了,可以后要是再和骆冰倩阿姨有什么纠葛,却是万万不行的!她是我的同学闺蜜,还是老街坊老邻居,论起来她是你的长辈,将来如果你和薇儿成了,很可能是你的岳母,和你……胡闹……那是乱了尊卑长幼,不能被人容忍的。”